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豆瓣8.8,跟拍12年:这群制造欢乐的穷人,正被时代狠狠嫌弃

你有没有留意过,那些曾经在我们生活中常见,但不知何时却慢慢消失了的行当?

修鞋匠、棉花匠、棒棒……

他们与快速发展的城市格格不入,被排挤到社会的边缘。

耍猴人,也是其中之一。在娱乐生活匮乏的年代,他们曾经给城镇居民带来过很多欢乐。

可或许因为人们“动物保护”意识的觉醒,或许因为不符合“建设文明城市”的愿景,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他们变成了不太讨喜的角色,淡出了人们的视野。

一个行当消失了,城市依旧会运转,但意味着一群人、一个个家庭的生存境遇在发生着剧变。

今天,书单君想和你分享的这本书,就与此有关——《最后的耍猴人》。

作者马宏杰,是《中国国家地理》的摄影师,从业30年,他一直在坚持用相机记录生活在底层的人。

2001年,他在街头偶遇了几个耍猴人,萌生了拍摄的想法。不久,他便去到中国耍猴人的大本营之一——河南新野县,和耍猴人一起扒火车,在全国各地游走。

白天跟着耍猴人卖艺,晚上和他们挤在桥下或废弃工棚里席地而睡。

跟踪拍摄的12年,他见证了这些耍猴人在生活中的挣扎,和在时代浪潮中的沉浮。

这个故事,既有关生活,更有关生存,它令人伤感,但我更多感到的,是惋惜和心酸……

耍猴,是不是虐待猴子?

寻找耍猴人,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。

2002年10月,马宏杰第一次来到新野县冀湾村就四处碰壁,村民们对外来人很是警惕。

虽然猴子不是野生的而是家庭驯养的,大家也办了野生动植物管理所开的猕猴饲养证,却还是经常被有关部门以“保护动物”的名义进行查处和罚款。

在这里,耍猴是很多人的营生,却又像是件见不得光的事情。

在一户开猕猴养殖场的村民家里,马宏杰见到了一个叫张志忠的养猴人。

他的上衣口袋里装着一只小猴崽。

这只小猴出生时,母猴死了,是张志忠用奶粉把它喂到1岁。现在小猴跟他形影不离,俨然是亲人一般。

马宏杰和小猴耍熟后提议,把小猴放在地上,让张志忠假装跑,看它有什么反应。

结果,张志忠刚跑走,小猴就在后面追,眼看着追不上,便像小孩一样趴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。

心疼得张志忠赶快跑回去,把小猴抱在怀里哄,小猴崽也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,哼哼唧唧地撒娇。

马宏杰走访了很多养猴人的家,发现猴子更像是个正式家庭成员,与他们的孩子同吃同睡,年幼的小猴还会趴在耍猴人妻子的胸前找奶吃,赶集的时候,耍猴人骑着单车带着它们上街去买东西,天热了,就驮着猴子去河里游泳,一起凉快凉快。

2003年冬天,马宏杰一直跟拍的耍猴人杨林贵的老公猴快不行了,和它一起生活的两只猴子把奄奄一息的老猴托起,吼叫着求救。

杨林贵找来村里的兽医给老猴输液,还是没能救活它。

于是老杨找了件旧毛衣,把它包起来,埋在了自家的地里。

他说:“耍猴人都不想让猴子死在自己的面前,那场面太让人伤心了。”

野生猴子的寿命在20岁左右,这只猴子有二十七八岁,其实已经算是长寿了。能活到这么久,或多或少与人的照养有关。

耍猴人的猴,都是家庭驯养的,老猴去世了,小猴接班,就像耍猴人的技艺传承一样。

围观猴戏的人,最喜欢看的节目就是“人猴打架”。

可耍猴人每次拿鞭子打猴,都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和谴责:“不要打猴子,猴子是国家保护动物!”

每次猴子被“打急了眼”,奋起反抗,追着耍猴人满场跑,抽耍猴人嘴巴子,左右夹击,夺去耍猴人的刀反杀…..

观众都为猴子叫好:“打!打!打!打他个龟儿子!猴崽儿好样的!”还有人把地上的刀捡起来,递给猴子,让它去杀耍猴人。

看似是一场大快人心的人猴冲突,其实是耍猴人与猴子早就排演好的戏码。

耍猴,是人耍猴,也是猴耍人。

鞭子落下去,往往砸在地上,老杨说:“打猴子其实是假戏真做,你看着鞭子打得响,其实打不到猴子身上。要是真打猴子的话,那我们每天演四五场还不把猴仔哥打坏了,那我们靠什么吃饭?观众有了情绪,证明我们的演出是成功的。”

猴子确实是很娇气的动物,不仅打不得,还经常走不动路。

马宏杰跟着耍猴人出去耍猴的时候,很多次,猴子坐在地上耍赖皮,耍猴人就走过去把它们抱起来驮在肩上、背上,继续往前走。

到了落脚的地方,耍猴人们生火支锅煮好了饭,人吃什么,猴子就吃什么。

第一碗一定是先要给猴的,这是他们的行规。

如果忘了这事儿,猴们会生气,把石头沙子全扔进锅里,这样谁也吃不成。

当然,这些猴子们好像也懂得主人辛苦,蹲在耍猴人肩上的时候,有时也会帮他们锤锤背,挠挠头发。

在外走南闯北,耍猴人与猴子像是彼此照应,同甘共苦的伙伴。

耍猴,算不算是虐待动物?

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,不知道为什么,书单君想到了海洋公园的海豚,实验室里的猴子……

或许每一个人都该问问自己,我们介意的究竟是文明,还是体面。

耍猴人的江湖

一开始,耍猴人们对马宏杰多少有一些生疏戒备,直到他跟着一起扒过一次火车去成都耍猴,吃过了耍猴人的苦,才能得到了他们的信任。

在中国现代文学里,扒火车被赋予了浪漫色彩。

20世纪80年代,北岛、徐星这些精神流浪汉都曾扒过火车到全国各地旅行访友。

但耍猴人扒火车的历史,却充满了血与泪,葬身车轮或留下终身残疾的事时有发生。

正月二十五一早,马宏杰加入了耍猴人杨林贵的班子,随他们一同出村,手上拎着几只塑料桶,背上的麻袋里装着一些干馍馍。

从他们扒车的襄阳列车编组站到成都,有1100多公里,货运火车要走三天,这些干馍馍和自来水就是全部的口粮。

因为扒火车是违法行为,他们只有等到天黑下来才能行动。

一行人就猫在铁道边的草丛里,等老杨的号令。

扒车次数多了,光看火车头编号他都能知道这趟车的目的地。

好不容易终于扒上了一辆车,翻进去却发现里面装的是机械零件,睡觉就别指望了,车上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,只能在摇摇欲坠的金属架上熬一宿。

半夜,有个铁路职工发现了他们,朝车里大喊:“车上的人都给我下来!”吓得谁都不敢吭声。

见没人回应,车外的人便捡了石块往车里砸,黑灯瞎火中,车里的人也不知该往哪躲。

怕出人命,马宏杰只好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和那人求情,把记者证拿出来给他看,请他放过一马。

后来,他们又用扒车的方式“换乘”了好几趟火车,每到一处也都和这次一般鬼鬼祟祟。

没办法,有几个站的保安已经盯上了他们,年年都要被揪下车去,轻则罚款,重则挨打,他们已经怕了。

只有等火车开动之后,耍猴人才会驮着猴子探出头来,趴在车上,一起看看沿途的风景。

货运车大都没有车顶,每次过山洞时会产生极强的倒抽风。

即使备好了被子,风也会把被子和身上的热气抽光,那种寒冷刺骨的感觉,只消一次,就能冻得你刻骨铭心,终生难忘。

而从襄樊到成都途中,列车要穿过480多个山洞。

扒了那么多次车,杨林贵定下过规矩:“跟我扒火车的班子,是不允许拿车上的任何东西的。有时候在车上看到电视机、冰箱以及整箱的香烟,我们都绝对不拿。”

之所以扒火车,一是因为带着猴子,坐不了火车,二是因为耍猴挣不了几个钱,他们舍不得把钱搭在路费上。

他们都是农民,农忙的时候在家帮着干农活,农闲才出来耍猴。

猴子怕冷也怕热,冬天的他们去昆明、广州,这些温暖的城市,夏天就往东北的哈尔滨,满洲里这些凉快的地方走。

耍猴人扒着火车,不仅走遍了中国的大江南北,还越境去过缅甸等一些周边的国家。

到了一处,没找到住处的话,就先住在桥下,或者在城郊的城中村附近用塑料布搭个棚子。

2003年11月,老杨给马宏杰打电话,说正在达州耍猴,邀请他来看看。

到了达州,老杨带着他去了他们住的“宾馆”——一间空地上废弃的小房子,没有门窗。

这已经比露宿街头好太多,班子里的人对此很是满足。

宾馆里还收留了一个刚从传销团伙逃出来的年轻小伙。每次煮好饭,都会分给他一碗。

出门在外,遇到有困难的人,他们能帮的总会帮一把,哪怕只有一间破屋,一碗饭。

有一次,也是住在这样的废宅里,夜里下大雨,房子漏水了,班子里的杨海成摸黑上房顶去堵,一只手按空,从上面摔了下来,锁骨骨折,无法动弹。

大家赶紧把他送进市里的医院,但因为交不起医疗费,只做了简单包扎固定,七个人又连夜乘卧铺汽车护送他回新野接骨。

这次出门20天赚的2000块钱,全都用在了给杨海成治病上。

但走“江湖”讲的就是个义气,无论出了什么事,班子里的人都会一起承担。

为几百元钱,耍猴人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,他们虽然用最底层最辛苦的方式挣钱,却不愿舍弃自己的道义和坚持。

最后一次耍猴,最后的耍猴人

马宏杰原本也想和杨林贵的女儿杨宇聊聊,积累一些专题素材。

当被问到:“你觉得你父亲耍猴赚钱容易吗?怎么看待他们这些以耍猴赚钱的人”,女孩什么都没说,哭着跑了出去。

每次马宏杰拍照,杨宇总是躲避他的镜头。

她既为父亲如此的艰辛而感到揪心,又为他的这份职业而伤感,不想让他再像猴子一样被人围观,被人当成下等人。

耍猴的收入,主要靠观众捧个钱场。

班子里专门有两个人负责收钱,到人跟前双手作揖,赔上笑脸说:“您辛苦了,看看猴戏赏两个猴戏钱。”

可通常收到的,只有一两块,有的人甚至连一块钱也不愿意给。

做这份活一定要识相,否则被骂都算是轻的,甚至会有挨打的风险。

老杨的儿子杨松从十三岁起就跟着父亲出门耍猴,最常做的就是求观众打赏。

遇到瞪眼睛的人,他就会赶紧躲开。

有的人不仅不给钱,还把手向前一伸:“这个你要不要,给你一个嘴巴子。”

2003年“非典”之前,杨林贵的弟弟杨林志在合肥的庙会上耍猴时,就因为跟一个年轻人要五毛钱,人家不给便说了几句不高兴的话,被人一板砖拍过去,当场昏倒在地。

这种羞辱,对耍猴人来说是常有的事,不管是挨打还是挨骂,他们都无力还手。

从前出门耍猴,很少有人会指责他们,但现在,城里有很多人对猴戏越来越反感,城管也经常把他们赶来赶去。

老杨也察觉到了自己在城市中的格格不入,只能游走于城市的边缘,在城中村耍猴。

市中心人流多,赚得也多,但他很少去,怕给文明城市抹黑。

这些耍猴人虽然有家,靠技艺吃饭,但在一些城市人眼中,只能算是社会中的“盲流”,与乞丐和流浪汉无异,干着“没有价值”的工作。

在湖北,有个衣着得体的公务员问他:“你干点什么不好,非要干这下三流的事。”

跟拍老杨的这些年,很多人问过他类似问题,保安、城管、铁路职工、围观的市民……

马宏杰也问过:你不能干点别的吗?

杨林贵说:“种地一年只够家里吃的;想当官,但没人让咱当;外出打工,一年干到头却被拖欠工资;做生意,咱没本钱。耍猴是祖上传下来的,赚一个算一个,拿现钱,不拖欠,虽说辛苦,可也不比他们在家做小生意少赚钱。至于以后,肯定是越来越不好干了,这点手艺,我看也就是到我这儿就完了。”

儿子打算去南方打工,他心里知道,如果跟着他一起出去耍猴,以后一定是没什么前途。

在过去,耍猴还没有这样被人轻视,那也是一门民间艺术。

耍猴人在一旁唱戏文,猴子根据戏文的内容,在箱子里找到对应的面具和戏服给自己扮上,跟着戏文表演。

但后来,因为人们更喜欢看人猴打架这样的杂耍,为了迎合观众,耍猴在最近的十几二十年间演变成了纯粹的闹剧。

猴子还是猴子,但猴戏早已不是当年的猴戏了,随着时代发展,也许他们就是最后的一代耍猴人。

虽然耍猴这种谋生方式经常被抵触和轻视,但老杨还是说,这个社会,好人比坏人多。

因为走过这么多城市,并不是所有人都不能理解他们,一些好心的居民看他们风餐露宿,会送来棉被和吃的,铁道职工怕他们冻伤,会请他们到屋里避寒。

在景德镇,有个16岁的女孩看完猴戏对他说:“老爷爷,你这一生给多少人带来了快乐啊!”

老杨听后,那天一路上都很开心。

2012年秋天,杨林贵去了江苏徐州和山东,这是他最后一次外出耍猴。

之后的时间,他租下了隔壁村的农家院,学习饲养和繁殖猴子。

第二年,马宏杰去他的猴场看他。

杨林贵拉一只猴子演了一出,可能是在地上蹲的时间太久,喊猴的时候,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往前倾。

这时,马宏杰才发现,杨林贵真的老了。

耍猴,是不是一件有价值的工作?

耍了一辈子猴的老杨,可能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。

或许在他看来,耍猴更像是没有选择的选择,是一条活路。

靠着这条活路,收成不好的年份,家里的人没有饿肚子,挣的钱给家里盖了房子,供儿女念书,给他们置办了婚礼,还买了辆拖拉机……

对他而言,这就是最大的价值。

卑微到尘埃里的小人物

“耍猴”是不是份道德的职业,马宏杰没有给我们答案,他只是用镜头向人们展现了一个快要消逝的群体的样子,一群从未被听见和看见的人。

这是一个关于“活着”的故事,活着不易,无论人还是猴都是如此。

这也是一个我们不曾拥有的视角,带大家去看看生活的真实面,这世界不止有好与坏、美与丑,还有更多的挣扎,而我们知道得太少。

在这本书的最后章节,马宏杰说:

中国是一个地域广阔的国家,地区贫富差距至今还很大。

我们每个人不能以自己生活的地区的生活方式,去理解另一个地区人的生活方式,他们的很多生活方式是我们所看不到的。

在一个贫苦的地方,一个人能找到一种不违反法律和伦理的方式生存下来,能自食其力,就很不容易了。

贫穷考验人性,但这些不被生活善待的人,却懂得善良,也珍视善良。

再见了,耍猴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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